二十一.有分歧
回家的路上,须平和贾阳上了7路公交车,已将近九点了,车上还是有空位置的,俩人选择了靠窗的双座位置坐了下来。
“我今天感觉好累,一直都紧绷着神经一样。”贾阳头靠着车窗玻璃,闭着眼慵懒的说道,“须平,你没事吧,没喝多吗?“
“没事,没喝多,感觉和你一样疲乏,本来应该兴奋地很高兴才对,现在完全不对路子,可能是激情以后的落寞吧。”须平双手交叉抱于胸前,感觉有些无聊,“也可能是我节奏太快了,一直是在追着别人说话,真是有些累人啊。”
“我们马上就要升入紧张的高三了,要不是有你在我身边,这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,我都只想哭。”贾阳歪着头,定定的望着须平的脸庞出神,“我的逻辑思维告诉我,我的父母该给我启动冲刺倒计时了,你想要报考哪所大学呢?”
“还没想好,我这人做事,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从来都是没有计划的,因为计划再好,真的是赶不上随时的变化。不要刻意压抑着自己,我陪着你,你也可以哭出来的。”须平手指动了一下,他想握住贾阳的手,但在一瞬间又放弃了动作,“我是鄙视逻辑思维的,我是形象思维的拥护者。”
“一步一步的来,理性的,科学的,贯彻始终不矛盾的制定计划多好啊,逻辑思维很严谨很科学的,形象思维太泛泛了。”贾阳眼露鄙夷神色,严肃认真的探询。
“科学理性的一步一步来吗?哈……那么简单就好了,照你这这逻辑,那一定木匠的儿子注定就是木匠,老子是皇帝,儿子也一定是皇帝喽,哪用的了经历那么许多的朝代更迭呢?”须平慵懒的,也面带鄙夷的微笑着。
“哦,是呀,是呀,有些道理。哎……我国历来就是皇权至上的家天下,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呀,我有些好奇,你在列举圣贤的时候,怎么从没听你以儒家为主举例,你不喜欢孔孟吗?”贾阳依然懒懒的靠着车窗,呆呆的望着须平。
“呵呵哈,儒家好像是刻板的没有一点儿思辩精神吧?‘儒家都是一些老练,道德,善良的教训,我真是感觉获得不了什么特殊的东西,这种说教的常识道德,在哪里在任何一个民族都能找到,根本没有什么出色的,可学的东西,孔子是个实际物质的智者而已’,这是黑格尔说的。不知道你是不是认同,反正我很认同。”
“黑格尔不了解我们文化,你还不了解吗?他也只是单凭一部《论语》就来判断孔夫子思想的,非常的片面偏激,再说了,《论语》也不是孔子本人的著作啊,是他的弟子后辈们整理出来的。其实这部书也很厉害的,你没听说过北宋的宰相赵普,半部《论语》治天下吗?”
“哪有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,那是夸大儒生作用和《论语》功效的戏剧台词而已。君君臣臣,父父子子的要求尽到义务,是一种国家哲学,使人抛去了人格自由而没有独立性,黑格尔认为孔孟之道没有思辩性,这种批判,我还是同意的,但我也没说那个黑格尔就是正确的,只是听上去有些道理而已,他不熟悉中国文化就妄自批判,作为一个哲学家来说,还是有些肤浅的。”
“所以你并不喜欢儒家学说?是被影响了吗?”
“不能这么说吧,黑格尔的‘存在即合理’,针对于存在了几千年的儒学而言,是否合理?是不是就自己打脸了呢?文化和语言都会影响到思维模式,他只是看到只言片语就评断,很不全面。我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华夏血液,当然欣赏喜爱儒学了。但只是感觉,儒家有些需要必须遵从的刻板,不够圆融变通,只是教诲德行和纯朴美善心智的纲常伦理,是框架智慧的经典。比如‘子为父隐,父为子隐’故事,我就倾向于叶公。我并未被谁影响,我只是,有我的判定决断而已。”
“你是依凭着什么来判断的?我看是你自由散漫式的武断吧?”
“哈哈……你也说是董仲舒,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,你想啊‘独尊儒术’,那么,也就是不允许别家发言了呀,言论是不是就不自由了?只有一家之言,没有竞争者,没有质疑者,严禁攻击儒家经典,在思想上完成了统一,不允许说它的不对,是不是就看到了一片死寂?现在的教育,经史子集、四书五经、唐诗宋词、等等……我国沉淀的美好或糟粕,甚至什么弟子规,三字经,百家姓……都在一直的占用着孩子们的时间,还要求背诵?哈哈……一遍一遍的背诵它干什么?千年历史该背诵的多了去了,还有什么时间用来思考和质疑呢?没有质疑,不许思考,答案又是标准统一的,不可笑吗?如果是学生自己喜欢和认可的,不必要求背诵,自然也会烂熟于胸,何必要你去强迫着全部学生,一定要背诵不可呢?我看啊,还不如诸子百家相互争鸣的那个年代好呢。悲哀的是,就这一家之言还禁锢了我们上千年,遵从俯首跪拜了千年!”
………………
贾阳就该下车了,须平也跟着一同下了车。俩人沿有着繁华店面的商业街,慢慢的缓步前行,夜晚微风阵阵,很凉快也很舒适,须平脑中不断的激烈矛盾着,不知该不该牵起贾阳的手。牵手吧,在贾阳家门口附近,怕撞到熟人,不牵手吧,又感觉很想亲近姑娘,来说一些不太严肃探讨的亲密话题,一直手足无措的无所适从,只能双手插入裤兜,欣赏着街景一路无话的走着。他想,就这样慢慢的走着也挺好,一直走,一直走,不要那么快就到达贾阳的家。
“须平!”
“怎么啦?”
“怎么一直不说话?”
“我感觉不说话也很好啊。就这么一直走着。”
“我有些害怕。”
“害怕什么呢?这灯火通明的大街,还有我护卫在身旁,不用怕。”
“我们有太多不同了,我怕你今后会嫌弃我,我们总吵架怎么办?你都不规划要上哪所大学,也没有一个目标学校,我们要是分别上着各自的大学,你会疏远我的。”
“嫌弃你?怎么可能?你不嫌弃我就好。别瞎想,人和人当然会有不同,要是都一样,那不就是大同世界了吗?不是都说了吗,只有你抛弃我的份儿啊。我从不规划自己,大学的事情,高三再说。”
“你看你,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,高中虽然还有一年学业,你不应该提前确定目标,规划一下吗?再说了,我们这是早恋,有没有结果都是未知数,是不是?你是可以不当一回事,我妈可是明令禁止,我在求学途中就恋爱的。”
“什么晚了早了的,你有没有这种情感?为什么要一定的去刻意压制自己?今后还一定会有许多的未知,为什么提前的计划规划?他们成年人也清楚的很,只是不想被像傻瓜一样的蒙在鼓里,还是控制欲在作祟,说出来提醒你注意,也在观察着你的表现,难道他们还真能回避和斩断青少年的欲望不成?那就索性让我们先去做和尚、尼姑遁入空门好了。”
“你呀,一说个事情就滔滔不绝的反驳,展现着你的愤怒,哪有那么多事情招你愤怒啊。我们悄悄的不就好了吗?不让他们知道。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,我都变成不听话的坏女孩了。”
“不听话不算坏,拒绝我,才算是坏女孩呢!对啊,我们悄悄的,偷偷摸摸的也很刺激啊。其实爱我们的长辈们也是很能理解的,现在哪儿还有那么鲁莽粗暴的父母啊,他们只是严肃的很,善意的提醒着我们,但是,他们有他们的规则,我们是不是也有我们的自由呢?”
“总之是你有你的道理,根本听不进我的建议,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上大学的问题了,路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出来的,必须勤勉努力,不是吗?”
“贾阳,你这是仗着我喜欢你,一定要逼着我去干某些事情吗?我会考虑的,我也说了,上高三以后再说,咱能不聊这话题了吗,厌烦的厉害,你不会是想说,咱俩这状态会耽误你上大学吧?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是想,你和我,一定一定要在同一所学校里,相互帮助影响着,奔向同一目标呀,不上大学怎么行呢?”
“又来是不是,说了不想谈论这话题,咱停一停好不好?我们就是桌与案的区别吧,你是书案我是饭桌,形容你就是‘拍案而起’,我呢,就是‘拍桌子瞪眼’了,这教养素质,层次感是不是马上就出来了。”
“反正你要答应我!不用送了,我自己回去。”
“你们总喜欢逼迫别人做不情愿的事情,非要限时回答吗?我要求你为我改变一点儿,你要求我也为你改变一些,到最后还是彼此欣赏喜欢的那个人吗?我妈也是这样。都什么毛病?行吧,你自己小心些,我走了。”
须平不待贾阳回答,转身就走了,心情烦闷的很,一直没有回头,也没看看贾阳是否已经进了自家小区的大门。
一路疾行,须平心内激烈,还是孤独者的生活快乐无忧,无需迁就在意他人。
须平现在甚至有些讨厌,这急于表达和宣扬的情感了,一点不由己,他现在感觉到,自己其实还是善良的,并不想强迫喜爱的人做任何改变,但是 ,别人却想改变他,还美其名曰为他好。
真是赌气的厉害,自己不想改变世俗,从众的世俗也休想改变我!如果只有两个选项,要么就享受孤独,要么流于世俗的庸俗。我一定会选择孤独!
须平认为是自己酒劲儿上来了,低声嘀咕着谩骂,‘生活真TM像是**过程,完事了才能体会到深深的落寞与孤寂,但,这期间,又欲罢不能的深深迷恋这感觉,享受着激情,期待着结果,看什么都是美好的,这世上任何事情,都像性冲动时的**和之后的空虚吧,不断的重复着起起落落,兴奋与孤寂。’这就是人生?
一条狗在须平身前经过,没见到它的主人,这狗走向一辆停在车场的车,在轮胎边上,闻嗅着,抬腿撒了泡狗尿,而后若无其事的走开了。
须平心下琢磨,‘狗的嗅觉灵敏,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嗅觉来给别人贴标签的吗,人心好,心坏,善良平和或恶念暴虐的人,也许狗一闻嗅,就分辨出来了,所以才会朝向个别心怀不轨的人吼叫吧,在轮胎上留下痕迹,是因为车可以行驶很远,范围广大?它可以依靠轮胎尿的气味,一路找回自身原本所处的环境吗?
这狗很聪明啊。
哎,我又是靠什么找到‘回家’的方向路线呢?狗都可以依靠单一的嗅觉就能分辨,估计把我的五感全部都运用上,也未必就能判断一个人的内心吧?呵呵……呵,有点意思,我不如一条狗。’
须平漫无目的的闲逛思索,现在还不想回家,他总感觉有一种力量在轻轻的扼住自己的咽喉,使他不能畅快呼吸,刚才和贾阳的不愉快,虽然没有吵起来,但是有些压抑,那么多关心、为我好的人,都要急于纠正我,要拉近我步入他们认为的正轨,才算是正常吗?难道我一直行走在错误的路线上,我自己都不知道?我错了吗?
好吧,人是群体动物,个人行为都应以集体为单位,相互协助照顾?难道我是个失群的孩子?我怎么就没有能力去帮助照顾别人呢?别人都没错,而是我自身不够完善吗?怎么感觉别人都那么的成熟稳重,我这没有危机感的无知和勇气,显得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啊。
不对吧?他们好像都是有一个绝对标准的梦想,被一个个高大的,他们心目中的伟人所征服,无知的自卑着,祈求着苍天能够独爱于自己多一些,惊恐着不安的挣扎,努力的攀爬,他们真实的内心与灵魂被遏制压抑的湮灭于无形。我不是他们,虽然同处在这环境内,我也不是他们!我区别于他们的根本原因就是,我满怀欣喜的去接受一切,我还是我!
今后就这样做,他们的欲望,我明里是支持的,竭尽所能的去满足他们,而后暗中做些疯狂出格的事情吧,我最终是要出卖所有的同伴的!到底要看看是谁接近真像。首先利用‘情感’作为导火索,让我来点燃这个爆炸物的引信吧,把这世界轰炸出个干净平坦的样子来。哼!我不想吃饭的时候,你们非要拉着我吃饭填饱肚子,生怕饿着我是吧?那么,我也在你们刚刚吃饱的时候,再强迫你们大吃一顿,不就是爱吗?我也会爱你们!
须平胡思乱想,纠结的,愤怒的胡思乱想。此时的他,也不想再研究与深究了,自己也直想要试试,在这浑浊世界中胡言乱语和道德说教。
他明白,他虽然很喜欢贾阳,但俩人的内心中缺乏共鸣,不知道是否真能继续携手共进一段路程。
他继续走着,不断的问着解答着自己的提问,我可悲?我可笑?我想干什么呢?去问在同样问题上吃了亏的人吗?还是成功渡过,又非我经验的人?倾向盲从还是拥挤的独脚站立?我想明白了?我没想明白?……
须平很计较,很明确,很明白的朝自家方向走去,并没有酒醉。但他就是不要选择交通工具,只用自己的双脚前行,多晚也是要走着回家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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